有鱼摇头。
“我最开始查过你。”
正好下班的短发庾穗游魂似地从窗口飘过,眼神在江诵身上一触即走,手里抓着吱哇乱叫的乐知年——“你放我下去!我不搭便车了!我打出租就好!阿穗!祖宗!太高了!”
“我是指图书馆找到你之后,”江诵笑笑,“你被常家夫妻收养前不在收容所也不在孤儿院,称得上流浪状态,但9岁还带着一只猫,如此可口,根本不可能安稳活到常家。”
有鱼顺口说:“其实以前的事我不太记得……”
江诵打断他:“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,庾穗的信誉还是有保障的。”
有鱼瞟他一眼,腹诽这信誉恐怕担错了对象。
“总之你那种族算是瑞兽,哪怕没有觉醒,保命手段还是有的。但猎警家里的生灵,特别是动物,都需要由联会甄别,这是基本考核项。”江诵还在说,“到时候你把猫咪带来做个登记,能化形就化形,不能化形也没事,当吉祥物。你俩一起拍个照,录个信息,说个原种族,它的监护人填你,就完事了。如果能化形,平时它可以跟着出任务,我给它申请补贴,但没有底薪。”
有鱼嗯声点头,盘算着回去和姓邰的通个气,干脆当挖煤猫精算了,枝蔓和蝴蝶偷摸用。
话说回来,到底什么生灵的驱使物能这么花里胡哨……
“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,”江诵结着阵法,“五楼以上要有权限才能进,我先送你回去吧。”
有鱼以要给猫猫补货为由,婉拒了这份好心。
与此同时,楼上一隅。
有警员两三步跳下楼梯,拐出楼梯间,快步靠近窗边的男人:“陈队,那些皮子的化验结果出来了。”
“是什么?”陈延桥按灭烟头。
“是……”小警员硬着头皮汇报,“是人皮。”
“人皮,谁的皮?”
他们这组人在排查九遐山商户,以及秦珍树住过的疗养院,没有深查丁峰元,毕竟他的确是个人,各种轨迹与所说吻合。
陈延桥本就为江诵先一步发现骨灰房这事感到不爽,现下又嫌弃这猎警说话磨磨唧唧的,一把抢过检验单,不耐烦道:“秦珍树的?所以尸体找到了?皮被扒下来剪碎了?”
“不是,是缝合的,保守估计,来自五十多个人。”小警员揩了揩额头的汗水,“男女老少都有,时间从两年前三月到现在不等。”
“他上哪儿找这么多皮……那尸块呢?都是谁的?”陈延桥啧声问,把检验单甩得哗哗响,“还有那盒粉末,到底是什么东西?”
小警员觑过他脸色,小心地说:“还在查。”
“丁峰元人呢?”陈延桥皱眉问道。
小警员回他:“宋组假意把人放了,正派人跟着他呢。”
三公里之外,某高档居民区内。
丁峰元去超市买了两听啤酒,边喝边往家里走。
这房子是他向秦珍树提出分手后新租的,他工作忙,不常回来,家里家具都没添置完。
一些是房东的,搭着薄布蒙尘,一些是上个租客留下的旧货,还没来得及扔。
丁峰元开门时不小心把兜里手机摔了下来,那玩意儿落地亮屏,显出张屏保。
还是秦珍树的单人照,没换,不过是水寨事件前明媚无匹的秦珍树,那之后她就很少照相了。
他扶着半开的门,垂头盯住照片——
远处是雪峰,近处是草甸,那画面上的女孩穿着一袭青色裙子,扶着溪水围栏回头冲他笑,显出一个小小的酒窝。
丁峰元看了一阵,吸吸鼻子,单手扶着门框,弯腰去捡手机。
就在他手指碰到机身的那一刻,屏幕亮光熄灭,月光穿过洞开的阳台滑门,切到他手边。
如有实质,光线里腾起错落的银白浮灰。
而楼道安全指示牌的绿光自后向前打出他的影子,伏在身前,堆叠着,像只受惊弓背的猫,上面踩着单只浮肿的脚丫。
就在门槛里,鞋凳边,裙摆还在滴水。
那水痕凝出实体,洇湿皮肤,顺着肌理滑下来,滴在地毯上。
像滚油,又像是硫酸,发出滋的一声。
丁峰元眼珠一动,反应过几秒,抓起手机往后退,面颊肌肉抽搐,嘴巴骇得大张。
——没有出声。
有什么东西从他食道倏而灌上来,密密麻麻,如同丛生的马陆,塞满喉管与口腔,堵住了那声尚未出口的尖叫。